悠子,女,年齡不詳,嗜吃文字與腐物,產文日不明
為偶爾奮起的鹹魚
※魏琛/魏老闆的商行叫萬珍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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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莫月初時分,一支以萬珍樓名義的混合商旅浩浩蕩蕩的離開江湖城,往山的那一頭前進。
這路途說遠也不遠,但說近卻也不近,一趟官道往返要近兩個月。而這次他們為了節省時間,捨棄部分的官道改走山間小路,時間雖然雖然縮短了些,但也要差不多一個半月,對沒出過幾次遠門的人來說,也真夠折騰了。幸好這時正值春暖花開之際,既有暖陽又有涼風,天氣舒服的緊,再加上魏老闆名下的夥計們手腳伶俐,讓大家走的不僅不辛苦,甚至稱的上舒心愉快。
不過這『大家』並不包括所有人。
系舟望了望那幾個在不遠處正有說有笑,活像是出來遊山玩水的年輕弟子們,又瞄了眼身旁正默默啃著乾糧的友人,一雙眼睛忍不住轉啊轉的。
「……藍橋?」
「嗯?」
「這次……真只要我們護送這批貨物過去而已?」說到這兒,藍溪閣從何時開始兼做護鏢了?
只見藍河沉默了一會,才道:「莊主曾說魏老闆有重恩於他,這次莊主或許在做人情之外,也順手還點恩情。」
「莊主還有說些什麼嗎?」有護鏢護的這麼輕鬆的嗎?他甚至還有大家是出來遊山玩水的錯覺。
本來只是隨口一問,沒想到卻讓藍河眉間起了皺褶。
系舟忍不住揚起了一邊的眉毛。「莊主還真說了什麼?」
那時莊主的確講了一些話,但內容很平常,除了任務內容外,就是一些激勵他的話。這些話聽起來平常,不外乎就是這次的任務需要以大局為重,所以只有最知所進退的他能勝任等這類老調重彈的話,可是他從莊主的目光之中,他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明顯的不同以往。
「……什麼也沒……」
整個人像是走在迷霧之中,什麼也不明白。
「沒有?」
「就是什麼也……」
他明明就從葉修那雙那閃爍光芒的雙眼裡捕捉到了什麼。
這不是第一次被莊主交付任務,但卻是第一次這樣不明不白地接下任務。
什麼情報都無法掌握,什麼事情都做不了。
──這樣的自己真窩囊。
藍河抿緊嘴唇,感覺有一股氣梗著自己胸口,怪不舒服的。
他想要吐出去,無奈那股氣卻意想不到的頑強,硬是梗在胸口不走。
「……老藍,」看著好兄弟臉上那額頭越皺越深的眉心,系舟這下也有些擔心了。
他該不會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事情吧?像是莊主特別交代不能說的事?
心裡這麼想,系舟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,他拍了拍藍河的肩膀。「還行嗎?就說你別這麼硬撐,過幾天還得上山路呢。我看今天就讓我來守夜吧。」
「呵,別擔心,我真受不了會說的。」藍河笑了笑,起身站了起來。「而且我的身子可是比你好,要是我都受不了,你又怎麼受得了呢?」
系舟聽到這句話,翻了白眼,正當想說些什麼的時候,一名弟子走過來打斷他們的對話。
「公子,有事稟報。」待得到藍河他們的同意後,弟子才繼續講,「葉大……掌櫃,問是否可以啟程了?」
藍河聽到這句話,忍不住輕哼了一聲。
分明就是這人提議休息的,這樣問倒像他被拖累了。
算了,同是男人,就給他留點自尊……
「走吧。」
算了,今天太陽這樣的大,也不是不能理解……
藍河這樣想著,慢慢踱步到樹下,解開馬上的繩,接著翻身騎了上去。
或許他該找時間跟葉修說一下……當然,要是他決定投入…藍…溪……
「老藍!」
跟在藍河的後面的系舟看出老友的不對勁,才想要拉住他的時候,一抹暗紅色身影早一步從自己掠過,從後面穩穩的托住藍河的腰。
來人正是葉修。
※
藍河彎著腰垂著肩,面無表情的望著火堆,
誰來給他一劍吧。
他微微低頭,看向總是隨身帶著的長劍。
……不行,這炎日是當初師父送給他的,嗯,那……
「小藍。」
正望著火堆胡思亂想的藍河頓了一下,然後他慢慢回過頭,看著葉修。
「……你叫誰呀。」
「嗯?難不成要直叫你藍河?還是老藍?這樣不好吧,我可是虛長你幾歲的。」
「在下藍橋。」
「大名鼎鼎的藍橋公子誰不知道呢?不過,叫你小藍也不算錯吧?」葉修瞇起雙眼,有著明顯歲月痕跡的眼角瞇了起來,似乎很高興。「放心吧,我只會在獨處的時候這樣叫,藍河。」
藍河撇了撇嘴,似乎不是很樂意,但也再沒說什麼。
葉修在藍河身邊坐了下來,接著從懷裡掏出個不知道什麼東西湊到火堆旁。
「──你在做什麼?」
「這?這是風乾後的魚乾啊。」葉修揚起眉毛,用一種『你不會不知道吧』的口氣回答。
「我當然知道,我是說──」藍河開口想要解釋,卻被遞到面前的魚乾串打斷了。
「吃嗎?」
藍河有些羞愧咬著手裡的魚乾。
真是太羞恥了……
他本來是準備要拒絕的,誰知道這幾天光吃餑餑和大餅,肚子饞的不爭氣,聞到些肉味就餓得發出聲響……
本來想說意思意思吃點東西就要進入正題了,沒想到風乾後有些腥味的魚肉,如今對他卻是美味佳餚,在嘴裡散發的香氣讓他一連吃了三串。
「嗯?再來一點肉乾如何?」
「……麻煩你了。」
民以食為天,真是一點也沒有錯。
※
原來烤魚乾是這樣的好東西呀……
藍河舌尖無意識地舔了舔唇瓣,像在回味。
「呼……」
微涼的夜風吹來,吹的鮮橘色的火舌左右晃盪,藍河盯著那火,竟有些昏然。
他眨了眨幾乎半閉的雙眼,誇張地伸了個懶腰。
「葉修。」
「嗯?」葉修轉過頭看了眼藍河,然後低頭看了手中的肉乾,「還要吃嗎?」
「不……」藍河中間停了一下,確定肚子不會煞風景地響起。「我不是那種貪嘴的人。」
「別客氣呀,小藍兒。」
「………」
「小藍河?」
「葉兄請叫我藍河就好。」藍河挺起腰骨,力圖維持自己身為公子的尊嚴。
「藍河。」葉修笑,重複了一遍。
……糟糕,這話要怎麼接下去。藍河索性轉過頭,又開始望向火堆放空。
「……謝謝你。」
「嗯?」
「………謝謝你,在各種方面上都是。」
「呵。」
呵?藍河輕簇著眉間,轉過頭,卻看到那滿眸如春天般的笑容,心跳不禁漏了一拍,又撇開了目光。
葉修自是不知藍河心理的想法,他只覺得藍河這人在鬧彆扭,也就不太在意。
「藍河。」葉修伸出手。
「嗯?」
葉修握住藍河的手,而另一隻手則上移,覆蓋住了藍河的雙眼。
藍河眼前的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,五個感官只剩下觸覺和聽覺。
「你什麼都好,既能幹又可靠。」
藍河知道自己是該掙扎的,該生氣的。
「但人呢,總是要休息的。」
但或許是因為眼皮和手上傳來的溫暖太令人安心,他只是靜靜坐在那裏,任由男人說著。
當然,也就看不見那透著微微火光的手指間隙對面葉修那溢著溫柔的眼眸。
「好好休息吧,藍。」
葉修的嗓音難得帶上一點戲謔以外的溫柔。